白溪

你在那一天,路过他和他怎样的人生

[SEVENTEEN/全员向/下降星球番外]Describe What You See: 人间烟火

前言

仍然送给小伙伴和小十七。

回归加油,我们爱你!

正文:下降星球

 




[SEVENTEEN/全员向/下降星球番外]Describe What You See: 人间烟火


崔胜澈遮住了李知勋的眼睛。

 

——Now, describe what you see.

 

人间烟火

 

——你看见一个平静的湖面, 涟漪里藏着路过的蜻蜓。——

 

长水,深夜。

 

他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Vernon Chwe,混血,右星系出生,小时候举家搬到了首都星。父母妹妹都是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不知道怎么就突变出这么一个天马行空一心想搞学术的独苗。

从首都幼儿园入学到首都理工大学博士毕业,他的梦想一直是当一个天文学家。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崔博士做毕业论文的那一年,风暴预测中心缺人缺的特别厉害。为了变着法的招人,他们编出了若干稀奇古怪的职位,比如天文监测工程师。

崔博士不知道怎么就去应聘了,不知道怎么就入职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天在星球间飞来飞去的工程师。

虽然不耽误写论文,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Vernon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思绪像是氢气球一样飞远了。

 

风暴预测中心虽然听起来是个高级的组织,信不信由你,它的前身是天气预报中心——就是你电视里看的那个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阵雨的节目。改制的时候曾叫过天体气象台,到现在一些纸质文件上还有旧公章。

和气象台不一样的是,以前预测中心的大漩涡和陨石风暴的最新信息对外是不完全公开的。陨石风暴永远是神秘的龙卷风或者无名天灾,大漩涡是地狱之门,放在游戏里是大副本入口那种。

 

星群迁移计划在几百年前就基本定了雏形,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在根据研究与实践的成果做维护和升级。几百年来——在一种没说破的默契之下——星群中控,AI和科学家们联手试图把普通人隔在了大漩涡的恐惧之外。

 

直到几年前,天火陨落的第二天,每个新闻网站的头条都换上了一张照片,那是令人窒息的超级黑洞——大漩涡,和与它交相辉映的大大小小的陨石风暴。

如果下载照片到本地——作者传了高清原图——并且局部放大,还能看见远近不一的星球们。它们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疲于奔命的小船,在恶劣又危险的环境下沉默的航行着。

 

那是人们第一次直面纤毫毕现的大漩涡,直面它的冷漠,又直面它的磅礴。

 

***

 

Joshua出生在长水星,中学的时候去天火一中做过一年的交换学生。

这是一个左星群间促进学生交流的项目,每个高中生都可以在高一的时候申请高二期间去一所其他星球的学校。

 

Joshua在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被同桌叫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天火,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他虽然连天火是什么都不知道,仍旧睡眼朦胧的点点头,在申请表尾部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令人无语的是,Joshua的朋友被调剂到了另外一个星球,全班就他一个去了天火。

 

相对于基本没晴过的长水,天火是一个充满热情的星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大漩涡相对更近的原因,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蔚蓝的晴天和夺目的阳光,从第一都市到第四都市甚至更远的地方,一处比一处都更像热带。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水土著洪Joshua自带降雨debuff,他降落到天火的第一天就下雨了。

 

那还是树木刚刚换了新叶的早春,天空聚起了灰白色的云,若有似无的微风在地面附近盘旋,没过多久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在街道上聚起了一个个浑然天成的小水坑。

 

“这个星球的排水系统不行啊……”他听见身边人说。

 

那是怎样的第一面呢,诗歌一样缱绻的雨声中,升腾着雨天特有的泥土的气味。雨滴融入那人绑成马尾的长发里,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在了小水坑的正中央。

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这个星球生死存亡一般的,认真研究这糟糕的排水系统是不是该打个补丁。

“不能因为总是晴天就不在乎偶尔下雨的日子啊。” 他蹲下来,对着地面自言自语道。

 

Joshua: “你也是来交换的学生吗,不是有意的,我恰好看到了你的手环。”

 

“我也是。”对方点点头。“你呢?是天火一中吗?”

“是的,一起过去吧,我知道该怎么走——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Joshua,来自长水。”

“我叫尹净汉。”

 

***

 

“Hey Mom, how is your day? Is Everything ok? I heard theremight be another storm coming next Monday.”

“No worries honey, your dad has finished the basementrenovation. We will be fine.”

“Oh ok. Sofia is with you, right?”

“Yeah she is. Her performance was very successful! How aboutyou? Don’t push yourself too much. It’s ok to have a rest if you feel too tired.”

 

Vernon捂着话筒,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台银灰色的电脑,屏幕上是一篇拖了很久很久的报告,起草日期是好几年前,到现在已经是第四稿,他还是不能写下结语。

 

那是关于天火坠落原因的报告,那是一个不存在主管者,所以理论上来说不能有人解锁自毁权限的星球。

还有那张获得了无数新闻奖的大漩涡的照片,至今也没有人出来领奖。

 

——所以,结语要怎么写呢?

天火自毁,尹净汉死亡。

然后呢?

 

Vernon仍旧记得长水的那个晚上,在视频会议之后,他接到了尹净汉的电话。那大概是个不容人忘记的黑夜,月亮被天狗咬了一大块,变成了一条勾在群星中的,若隐若现的细长圆弧。

 

尹净汉说,Vernon啊,我是尹净汉, 你还记得我吗?

 

***

 

Joshua 的父母都是科学家,大半辈子都卖给了首都星的实验室。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走在长水的雨里,忘记带伞也不想回家拿。

家里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没有人,大多数是爸爸妈妈充满歉意的电话留言,说这个月临时加班,又不能飞回来了。

 

小时候觉得科学家的父母特别伟大,只是时间久了,他在电视上见到父母的机会渐渐比见到他们本人的机会都要多。

冰冷而潮湿的墙壁总让他觉得有点寂寞。

 

和他智商超群的父母不一样,Joshua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成绩中等偏上,没什么理想,想不出来将来想做什么。

 

至少要和父母活的不一样。他想。

 

来到天火之后,他跟尹净汉一个房间,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他们两个结伴一起在陌生的城市里探索和生活,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在宿舍里偷偷摸摸煮拉面。

尹净汉成绩很好,人也善良,刚来的时候有点害羞,后来因为总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而免于大家胆战心惊——他们的物理老师是个爱笑又酷爱点名的胖子——的原因,在班上成为渐渐成为了受欢迎的知心大哥。

 

尹净汉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在周末一个本来应该睡懒觉的早上,他迷迷糊糊的听着尹净汉的在讲电话。一群有听没有懂的名词像极了父母在家的晚餐时间的聊天——也只有他们科学家觉得那是聊天。

 

Joshua曾经学着电视剧里看来的台词,问你们为什么要在家谈论工作。

他的父母对视了一眼之后揉着他的头发哈哈大笑,虽然他自己完全不觉得好笑。

 

 “Vernon,你写出来的每个公式,算出来的每个数字,都是有重量的 。”

 

——哦。这真是熟悉的论点。

他父母怎么回答的来着,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无关于它是什么。Joshua啊,你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看不见的线束缚着。

 

“可怕的不是错误本身——”

 

Joshua蒙住头,试图重新睡过去,灿烂的阳光无孔不入的穿透了被子,像极了每一个他父母离开的早晨。

他知道他们走到他的床边,亲吻着他的额头,掖着他的被角,可能还会握住他的手。

然后悄悄的离开家。坐上前往首都星的飞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

 

Vernon认识尹净汉的时候还是个不成熟的中学生。他从小立志想当一个科学家,然而从来没有想明白具体要做什么。

他问过爸爸,想要自己做什么。爸爸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按照自己内心的答案,都去试试吧。”

 

等他遇见尹净汉的时候,他已经至少拿过一轮数理化竞赛的金奖了。所谓科研,所谓学术是这么没有挑战性的东西吗,他有时候也会偷偷这么想。

那是他至今已经记不住名字的一个比赛,网上随机抽选课题写论文。应该是天体物理学相关的一个题目,他和平时一样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独自学习,他知道尹净汉刚到天火做交换学生,不想麻烦他太多。

况且结果这个事,按部就班就会出来。

 

尹净汉:“Vernon, 你应该更相信我一点,有空的话把初稿发过来给我看看好吗?”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视频时间里,尹净汉总是在吵吵闹闹的背景音——听起来像是学校天台的风声中试图帮他从初稿开始审。

他拒绝了几次之后,对方就沉默了。

 

他知道为什么——论文的结论十分不符合常识,但是他认为自己是对的。

 

还有一周就是截止日期的时候Vernon把论文发过去给尹净汉审核——无论他多么自信,组委会硬性要求指导老师做审核签字。

 

在他把论文发过去的那个晚上,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怎么形容呢,对没经过几次挫折,尚且不成熟的他自己来说,那种感觉就仿佛天再也不会亮了。

 

“Vernon,可怕的不是错误本身,是错误带来的恐惧。”隔着电话尹净汉说,“我帮你,我们一起修正它。”

 

***

 

最近的尹净汉特别忙,一周不见人影之后又一周回来倒头就睡。Joshua隐隐约约的听说是他带的一个学生出了点小问题,他自己的论文又面临截稿。

就显得自己为了期末做题多熬的那两个钟头真的不值一提。

 

“简直——简直就是每天都困的生不如死,血管里流淌的大概都是咖啡吧。”

“净汉,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不过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聪明又温柔的尹净汉,精疲力尽又不肯放弃的尹净汉,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刷啊,我也不知道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回答说。“非要说的话,假如未来的某一天,我能拥有一个千万分之一的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它。”

 

***

 

Vernon久违的听见了他的声音,像大病初愈一样沙哑而虚弱。

那时候他眼前是首都星传来的报告,结论是一点也不出人意料的高危——那结果还是基于尹净汉自己的论文算出来的。

 

“净汉哥,你在哪儿呢?”

 

长水的窗外,雨难得的停了。乌云依旧毫不留情的遮住了月亮和群星,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四下里一片漆黑,也一片安静。

 

“我——在天火。”

 

那遥远的看不见的云层之外,星空的另一边,与长水性命相连的,摇摇欲坠又负隅顽抗的天火。

在他面前的报告里,一项一项列成图表的天火。

 

他说:“哥,需要我做什么,我帮你。”

 

人生是一条长长的路。

 

你路过不肯放弃远方的荒原,你路过不肯保持沉默的密林,你路过不肯草率融化的高山,你路过不肯轻易干涸的江河。

你的眼前与身后,都是不愿熄灭烟火的人间。

 

——所以,结语要怎么写呢?

天火自毁,尹净汉死亡。

然后呢?

 

然后,匿名发布照片的那个人把修正过后的论文手稿发给了他的同事李灿,后者一边哭的像个傻子,一边抱着论文的打印稿上了飞船。

他飞遍了现存的边缘星球,一页一页的核算,一页一页的验证附带的计算模型,数据无误后,重新公开。

江湖传说这模型速度又快又好用,连风暴中心的员工假期都多给省出来好几天。

 

然后,首都星决定向公众公开风暴警告,每个星球都会开放一个让普通人观测域外景象的博物馆。

大漩涡和陨石风暴不再是只有AI独自抵抗的怪兽,它走入了人们的视线里,就像几百年前人类第一次观测到它,第一次决定逃亡的时候一样。

 

然后,东边的天空,朦胧的雨雾之外,天开始亮了 。长街灯火渐次熄灭,窗外响起了每一天都如出一辙的喧嚣。

 

Vernon听见电话对面传来热水沸腾的声音,似乎妈妈正在烧着下午茶。

他揉着眼睛,擦掉了一滴没流出来的眼泪。

 

***

 

年幼的Joshua眼里含着眼泪,眼前的童话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听见爸爸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说明天他们又要出差了,衣服还没来得及烘干。

 

妈妈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说,Joshua啊,你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看不见的线束缚着——

 

有时候是我们自己选择了不挣脱。

 

 

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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